年迈的豆包

愛しません

【HQ|及菅】无量纲之虞(上)

*及川彻x菅原孝支,关于“意义”的故事,ooc致歉

*无聊严肃现实向,剧情需要时间线与原著有微差,我觉得不刀

 

合集下一篇




-第一封信-


及川彻:
好久不见。
其实并不久,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只过了一周半,而距离我们下次见面可能是永远。今天是你启程去阿根廷的日子。即将阔别家乡亲友,我猜你会哭,但你一定不会犹豫更不会回头。因为我也一样。
或许我们之间还差一个正式的告别,我找了这样一个借口。虽然不管是分手后写信还是写分手信都显得很怂。

 

跟我提分手的时候你说你自己真的很差劲,因为在高三那年就已经萌生了去南美洲打职业的想法;在这之前你差点儿放弃排球而被何塞先生的一席话拽回来,在这之后你开始和我谈恋爱。你说你早就知道我们的感情不可能顺风顺水走下去,却还是决定开始——及川彻,你是像高中生一样幼稚地抱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侥幸心理,还是更加幼稚地以为我最终会像妥协乌野的二传正选位置一样对你做出让步?


你一直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地默许小两届的后辈取代我在球场上原本的位置,就像我也无法理解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自己、同伴和对手。我说作为二传手我过于平庸,你和影山都是我难以企望的高度;你说你不会放弃对强大的追求,即使被天才压制也会成为强者。

于是你选择用三年修完全部学分之后去地球彼端追逐梦想,我安于小小的宫城县,也在为毕业论文实习考核之类的事情忙碌。虽然完全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但我还是宁愿多努力一些来填充曾经被你占满的大把时间。

实际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你写信,这封信我或许会寄出去也或许不会,之后我或许还会写给你也或许不会。毕竟今后我们的道路已经差不多确定好了,注定分道扬镳。

 

 

及川彻把薄薄一张信纸按照原先适合信封大小的折痕叠回去,再塞回信封,特意还原了和先前一样的方向。浅褐色的牛皮纸粘口处被小心地用美工刀裁开,没有留下难看的撕痕,再把封口袢折回去,看起来就像这封信从来不曾被拆开来过。

窗外是热带宜人的阳光与湿润的海风,布宜诺斯艾利斯正如小说中所写的那样,是个洋溢着古典浪漫与异域风情的地方,温和的拉普拉塔河畔生长着丰沛的植被,托浮着商船的河川静静流淌。


初来乍到必定要面对诸多阻碍,新鲜感与交流障碍是第一层壳,对于及川来说,只要时间稍微烘烤几天就会自然脱落。真正顽固如瘢痕的是与陌生队友磨合的生涩,若说仅仅是配合经验缺失尚且不足以绊倒及川彻,那么加之截然不同的攻守节奏与与生俱来的体能差距才是真正的天堑。

受挫的伤口愈合过程中缠结着深层的血肉,于是强行撕剥时未曾外露的思念与滚烫的脆弱便一起汩汩涌出来。

 

收到信的日子距离它被寄出已经过了近两个月,彼时心心念念的情绪虽仍然历历在目,却早已不再反反复复把眼眶敲击得发酸。地球每转一度就会有一轮新的心情滚滚而来,过往只能被推进心脏里一个无底洞,上面积压着一层又一层明天。


年少莽撞的时候什么都想攫取,理想、爱情、胜负欲,所谓的客观因素在年轻剑客的万丈豪情热血澎湃之中不过沧海一粟,坚信被无奈和遗憾制约的疼痛不会烙在勇者的脸颊——时间还有大把,办法还有很多,没有困难无法克服更没有障碍不可逾越。

然而稍稍年长两三岁便会明白曾经的无畏只不过是过剩自尊与虚荣心作祟的逃避,当飞扬在高空的雄心壮志试图降落于实处之时,阻碍视野的浪漫与热血被遣散,必须面对赤裸贫瘠的现实,才发现听起来微不足道的外部条件,任意一个都可能成为压垮一段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跟菅原孝支提分手之前,及川花了整整一晚在纸上列出他们的关系所面临的困难,在桌前从夜深人静坐到晨光初曦,一张A4纸上碳素笔画的简陋表格只填了寥寥几行:「物理距离」旁边被划去的是「拥抱时的体温」,「12小时的时差」旁边被划去的是「生活步调的共享」,「80个纬度」旁边被划去的是「冷暖问候」,「繁琐的转机航线」旁边被划去的是「见面的可能性」,「与CA圣胡安的三年合约」旁边被划去的是「等着我」……

最后一行的左栏是空白,右栏被划去的是「同行的未来」。

 



-第二封信-

 

及川彻:
小学教师的生活实在是平淡无奇得天真烂漫,短短不到一年我却已经习惯与这样的乏味。总是与满腔热血用木剑征挞操场的男孩子们呆在一起并不会产生自己少年意气不衰的错觉,正相反,被稚嫩童音的高喊淹没时越发真切地体会到自己的沉默与乏味。
前些天和大学的室友一起喝酒,他说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个无量纲量,曾经积年累月的热爱和付出最终都付诸东流。在漫长人生的某一个岔口,殚精竭虑挣来的成就感似乎终于可以累积加和的时候,所有量纲却被莫名其妙地全部统一成不存在的空白,只剩下一串意义不明的空泛数字。背负着这样沉重而无形的数字继续走向某一条路,惯性使然地执着于将这个数字增大再增大,几乎要忘记了没有量纲的数字无法衡量出任何结果。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习美术,国中和高中一直在艺术部,现在是物理教师,这是我从他口中得知的他的经历。

“这是一个彻底的悖论,”他摘下眼镜捋了把尚且浓密头发,说,“如果衡量人生的价值的数据真的没有量纲,那么这个数据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脑袋里大部分理科知识早就还给高中老师了,但我还是听懂了,于是我回答:“除非人生价值的计算是做除法。”

他没有回应,我喝口酒再回头时他已经趴在臂弯里醉了,我翻他手机打了他妻子的电话来接他。

 

不知该定义为人间常理还是平凡悲剧,曾经真挚热爱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坚持走完一生,明明都是同一个自己做出的选择,为什么会如此不甘心呢?
曾经排球部的一切经历于我而言已经成为了无量纲量,与你的感情亦然,就像是高中和大学时期都被刮花的带子一样,在我今后的人生里只能读出微弱的杂音。然而你不同,对你来说曾经所有的努力都不曾浪费,爱好、努力、斗志、决心,你一刻都不曾将它们抛弃,他们也会继续伴你身侧。毫无疑问这是好事,虽然非常非常辛苦,但我想你也会很开心。



仅仅是第二封信而已。

及川彻把信纸压在灯座下,关上台灯。沉默的黑暗张开深渊巨口,咀嚼着不说话的人。及川长长呼出一口气,随手摘下眼镜潦草地往身后的床上一甩,没扔中,轻薄的树脂与地板相碰,他在看不见的星月夜里将脸埋进手掌。

 

无量纲量——如果自己当了逃兵,之前的一切可不就没有意义了嘛。

然而不到山穷水尽谁又甘心逃跑呢?对于及川彻来说尤甚。只是最近,极其偶尔地,他会怀疑自己来到这里的决定是否正确。

大洋彼端的日本有他的家人,有熟悉的教练和丰富的人脉,有重要的伙伴和优秀的对手,具备着一切应有发展条件的土壤。相比之下,留在国内的职业生涯反而稍微更加平坦光明一点儿。尽管没有入选国青、没有收到Division 1的邀请,也还有很多条职业道路可供他选择,即使略有迂回,终点依然能到达梦寐以求的国家队。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他从来不是会因为道路的漫长曲折坎坷艰险而有所动摇的人。

那么,又是什么促使自己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把排球生涯抹成一个0再重新开始?


及川彻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的心情。贫瘠的语言无法描述出挫败、迷惘、犹疑、孤独以外的牵缠纠葛的情绪,比如球在身后落地时完全、完全失重一般的不真实感,比如在一次次不尽人意之后逐渐麻木趋于平稳的不甘,还有不抱期待的机械性的自我鼓励,甚至是绝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迟钝感与疏离感——自来到CA圣胡安开始一点点衰退的对身体的支配,指尖、手腕、肩膀、膝盖,一切都再熟悉不过却又全然陌生。反射弧像接触不良的电路,意识下达出的指令在某一个未知的断口被一簇转瞬即逝的火星湮灭,心脏泵出再多的热量和氧气也无法到达。

之前告别日本的大家和自己的时候轻巧又潇洒,因为深信不疑在这里会变得更强;也自然想到了独居异乡重新开始有多艰难,自认为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这样的生疏和迷茫感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像是用着借来的身体经历着借来的生活。


虽说严格意义上并不算将过往全部清零,毕竟长期训练下刻进肌肉的技术还在,经年累月磨炼雕琢的球感还在,善于沟通精于统筹的能力还在,因为气候导致的手感偏差也在训练中很快得到恢复,但真正难以逾越的困难远远不止这些。

及川觉得自己好像体会到了日向翔阳的感受,一米八五不到的蒙古人种在普遍在一米九以上高加索人种面前毫无优势可言。再如何提升弹跳高度、再如何把握拦网时机,对面的超手扣球仍然会砸在己方地板上;再如何增强肌肉力量,再如何打磨刁钻的球路,大力跳发仍能被对面有力修长的手臂接下。国家级赛场上二传手的职能远远不限于托球,发球、接应、扣杀、拦网,任何一项的裂缝都可能导致木桶里的水轰然而泄,都可能成为堤溃千里的蚁穴,从而丧失掉自己的全部价值。




-第三封信-


及川彻:
现在小学生已经在过暑假了,不过你们应该没有假期吧。这样说来,选择做小学教师的我像个作弊的大人。

上周回了一趟祖屋,参加祖父的葬礼。在我印象里祖父还是喝着啤酒看着排球比赛满脸通红大笑的样子,现实却已经年迈虚弱到整个世界都留不住他了。
路过青叶城西的时候恰巧听到了课间铃,我记得你手机里有录过,“只要听到就会觉得自己像高中时代一样元气”,当时你是这样解释的。在东京读大学的时候你尚且能这样保持积极,不过是因为到宫城的距离触手可及。但愿现在远在圣胡安的你不要经常听,不要主动走进溺亡过去的海,也愿你不需要从虚无的曾经汲取勇气,不需要强迫自己消化掉想念之情。

 

昨天和大地吃饭,他终于敢在我面前说起你和我之前的事了。“虽然高三那年知道你们在交往的时候大家都不太放心,毕竟及川那么受女孩子欢迎,但几个月过去也都安下心来了,你们都是认真的。”他这样说。
他大概是以为我们两个是因为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才分开的,或者知道了我甚至没有与大家一起去送别你,总之他摆出一副给我个机会借酒消愁的态度,劝我要朝前看。虽然他说的好像也没错,但其实我没什么愁要消,昨日之日不可留,回头也没用,在没用的地方我总算是爽朗了一回。
酒精作用下总催生了很多无视现实合理性的无意义自我安慰性的幻想,比如我们还在一起,然而我转着不灵光的脑子想了半天,发现我们连个如果的机会都没有——没有条件,何谈结果。


你生来是面对命运的挑战者,是无论再辛苦都决不服输绝不退让的勇士。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适可而止的意思,不可能把排球的位置挪到生活和爱情之后,不可能亲手埋葬少年时代的热血转而赠予自己安定平和的生活。而我做不到,我不可能为了弥补自身体格和天分短板而像你一样长期维持几近自虐式的高强度训练,不可能因为对排球的热爱燃烧体能和精力,不可能用全部的青春和精力去赌一个曙光渺茫的未来。

然而我们的分歧并不在于试图捆绑对方在身边或是无法认同对方的处事态度,一定要给它定个性的话,仅仅是出于现实的无奈罢了。

长大之后总会面对诸多无奈,功不唐捐是如此奢侈和珍稀,大多数走过的弯路撞过的南墙流过的泪水都仅仅会让人在当下体会一把悲伤和痛苦而已。时效一过就成了尖锐的鸡肋,与其拼命咀嚼消化试图得到什么有用的残留物,不如把它们都丢在看不见的天空——让浪漫腐蚀痛苦,让失败战胜失败。

这并不算残酷,因为只有现实才有意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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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大概8k,所以分了上下篇,下篇还没写完(捂脸,但会很快的!(确信

OK,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点儿啥

还有就是,我总觉得suga如果喊大王“彻”有些违和,写信嘛所以用全名

网页版lof,难用

感谢阅读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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