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豆包

愛しません

【HQ|濑见白】如果大雪封门

*濑见英太x白布贤二郎,疫情背景

如果ooc非常抱歉





天阴得厉害。冬天的白昼很短,才下午五点多天色就已经开始变得浑浊,形状不规则的云在头顶密铺一层,厚重得快要塌下来,感觉像是半凝固的青色岩浆。空气很冷,还算湿润,但心情却很焦躁,毕竟滚烫的坚冰就罩在三尺之上,挡住了神明俯视苍生,也挡住了愿望传往天堂。灵感青鸟的羽翼被尘土打湿,再向上飞一寸就会栽进挣不脱扯不断的网。

那是病毒织出的网。


白布贤二郎虽然是如假包换的临床医学生,但毕竟二年级才刚刚读完,临床医学专业二年级学生的脑子里有什么?人体解剖图、细胞里发生的化学反应式和各种寄生虫的生活习性,努力刨一刨大概还能收获无穷级数和概率论的碎片。装着这样脑子的皮囊显然没有闷在防护服里没日没夜盯着病毒的资格。

白布把手里的笔无声地摔进字典一样的药理书,抓了件外套就往出跑,无视掉室友的惊疑眼神同时没忘记戴上口罩。

没有课的时间教学楼不同寻常地没什么自习的人,大家都尽量躲在寝室,楼门并没有因为病毒而封闭,但消杀还是认真做过。空气里弥漫着次氯酸的刺激性气味,没有开灯的楼道很暗,像在半夜潜入老师办公室偷考卷一样的氛围,尽管以白布的成绩和性格不可能有类似经历。



一级级登上楼梯,最开始一步一阶,到一步两阶,后来一步三阶,楼梯间的窗户越来越小,视线越来越模糊,白布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心脏像要冲破肋骨和胸腔一样暴躁地鼓动,口罩包裹下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愈发清晰。白布在愈加昏暗的光线下神思混沌,不知不觉想起大一那年假期,从东京坐新干线回宫城的时候第一次注意到列车出发之前的例行广播:“如果本次列车乘客中有医务工作者,请自愿告知就近车厢内的乘务员并出示您的相关证件,我们诚挚感谢您提供的援助。”

每个医学生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幻想,比如在素不相识的患者需要救助时,自己的存在能够成为对方的幸运事件。但在成为医者之前是漫长漫长的修行,之所以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不仅是因为本科五年结束后能摞两人高的纸质教材,这些还远远不够,硕士读三年博士读三年规培实习研修执教考职称,临床医学生的学习和职业生涯中,每一年都是高三。像徒手挖一条穿山的隧道,钝锈的铁锹慢吞吞蚕食着望不见头的黑暗,在抵达终点之前永远看不到光明。

长久的晦暗必然催生出盲目的焦虑和自我怀疑。CPR的手法不算难学,急性症状的初步诊断和应急处理也不太难记,但挺身而出的急救势必是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苦战。救回来能得到大把的敬意和赞扬,没救回来就只能用一生行医的资格和尊严来抵。世界上孤注一掷的事情太多,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处境人人都要经历,只是过命这件事理应得到空前绝后的严谨慎重而已。自己是否具备这样的觉悟,能否担得起这样的责任,是不是太过理想主义或好高骛远,是否因为懦弱而不经意间选择逃避,谁又能与这背后所负的千钧责任与压力共情呢?

新闻里,摘下橡胶手套的手掌发白起皱,摘下护目镜的皮肤印出狰狞的红痕,白发苍苍的返聘老专家在地板上和衣小憩,比自己大不了三四岁的护士小姐剪去成为准新娘的长发。“不甘心”,这样的心声说出了口,白布有点惊讶于自己的消极和热血,只是在所有医护人员倾尽全力奔赴前线的时候,自己却空挂一个医字头的虚名只能龟缩于家门之内,辱没使命愧对诺言,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究其根本,无非是对自己得过且过的怨恨和无奈罢了。就像那年春高被乌野夺走全国赛权的时候无端地想:“如果是濑见前辈上场是不是就不会输?”,然而没有如果,此后的白鸟泽学园排球部也没有号码是3的二传手濑见英太了。

人在面对自身不作为的时候总会下意识转嫁责任,本着“受害者不可能是施害者”的迷之观念将无能的自己和痛苦的自己割裂开来,一半归咎于过去不回头的风与尘埃,另一半封在泥舟里沉入海底。



登上顶层的最后一级台阶时白布几乎四肢痉挛,胸口滞涩着迟钝坚硬的疼痛,他不得不也终于可以扯开口罩,倚着扶手瘫在落满冰凉尘土的地板上,将一口不带任何布料纤维的冬日空气吸进肺腔。

所站的位置近乎黑暗,只有半层楼以下的小窗户透射进一点点被阴云包覆的天光,半层楼以上是一扇紧闭的门,通往冷漠自由的冬天和天空下方挥之不去的夜色。

白布本想耐心地等待呼吸平稳,却被不安分的心脏不停催促。“咚咚——”,没什么可急的,“咚咚咚——”,不用着急,“咚——咚咚”,别急……行吧不急个鬼。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黑色的风和无色的破碎的星星迎面扑来,锐利的断刺和短暂的欢愉划过皮肤表面,削掉浅色头发表面的最后一缕高光。


天台的那一边是或许在等待着自己的背影,用弹奏的姿势抱着装在琴包里的贝斯,拨片掉在左脚边的房顶上。开门声和脚步声似乎穿过风声传进了濑见英太的耳朵,他放下琴转过身,口罩遮住下半张脸更凸显了他分明到近乎凌厉的眉眼,现在拨片在他的右脚边。

立在拐角边的黑色尼龙布琴包和视野宽阔的楼顶,白布无端地想到,是适合狙击手出场的要素。他一步步走上前去,不同于爬楼梯的时候,这时他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更小、更轻、更慢,但还是很快走到了濑见面前。

“天气预报说今晚七点会下雪,会下难得一见的大雪。”濑见率先开口,趁着话音吸引到白布的注意力,眼明手快地从对方外套口袋里抽出口罩再捂到白布薄唇紧抿的半张脸上。“冬天快要过去了,这大概是最后一场雪。”

“前辈是只想着看雪,不想看到我的脸吗?”白布挑眉,可惜还没有平复的呼吸让语气的尖锐程度大打折扣。不得不说只露出眉眼的白布看起来攻击性也弱了很多,濑见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会感叹这样的反差,明明生了清清秀秀一张脸,怎么性格辣得呛人呢。

“只是为了稍微减弱从你口中说出的话的毒性而已。”濑见促狭地怼回去,在球场以外他很少这样锋芒毕露,或许他今天也心神不宁,因为残余的冬天、肆虐的病毒、濒临消失的阳光和即将到来的雪。



“啊,你的指甲。”濑见掰开他攥着衣襟的手指,右手无名指的指甲表面一道浅白的纵向裂痕,盖着甲床上的一片淤血。或许是刚才跑得太急,原本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渗出不明显的血色。濑见蹲下身在琴包外侧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小小一卷弹性胶布——他们高中打排球时候常用的那种。

“前天搬物资箱子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医学院捐给附属医院的消毒液。”白布看着濑见把自己的右手捧起来,像捧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鸽子,光秃秃的羽毛下裸露出青白的皮肤。在白鸟泽时濑见前辈也会这样给自己的手指缠胶布,角度和姿势都没什么变化,二传的手还是一样的修长有力,好像只要握住就能渡过世间一切悲伤痛苦。

“前辈现在还在用这个吗?”白布知道濑见仍然保留着曾经修剪指甲和保护手指的习惯,因此弹琴时也更依赖拨片。

“嘛,刚开始练琴的时候拨弦和按弦的手指都会很痛,高中为了打排球屯的胶布还剩很多,就备在琴包里了。”

白布记着的,三年生引退的时候濑见抱来满满一盒没开封的弹性胶布,说以后用不上了要留给自己,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拒绝来着?记不清了,大概还是不可爱吧。



与少年人光滑柔软的指腹不同,现在这双手已经生出了明显的茧,用以隔离开皮肤与锋利的琴弦。白布突然意识到,虽然高中时期濑见已经在弹贝斯,但却始终控制着练习量而保证指腹不会长出粗糙的茧层,为了排球。尽管他上场的机会并不多,连胶布都余下那么多。

正选二传的替换一直是白布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像是指甲的裂纹下没有暴露于空气的伤口,愈合速度比遗忘的速度还要慢,于是在某个机缘巧合的刺激之下会又一次渗出血来。白鸟泽是毕生乐园也是是非之地,鹫匠教练是知遇恩师也是无情推手。

白布和濑见都忘不了那年的IH前宣布正选名单的时刻,那是濑见为白鸟泽效力的最后一年。精准的托球技术、丰富的比赛经验、卓越的进攻能力、与队友融洽的配合,两年来的磨合训练让濑见几乎具备了作为豪强正选应有的一切资质。因此当“二传,白布贤二郎”的话音逋一出口,所有窸窸窣窣的嬉笑和哀叹都定格在那个时刻,吐槽打闹的交响卡在原地,时间轴在突如其来寂静中空转着推进。上一帧天童还在笑嘻嘻地对牛岛说“若利君,这次也请多指教啦~”,五色还在手忙脚乱地拍着胸口表决心,大平和山形还在一脸自信坚定地对拳,下一帧偌大的体育馆里就只剩白布的声音,波澜不惊的单音节空荡荡地回响。


他说:“是”。

其实也并非意料之外,毕竟一年级的最后几个月里白布就开始被教练派去和牛岛大平他们打配合,也开始被布置了增加托球精确度和稳定性的训练,他不需要多么强的能力去组织进攻,只需要向着王牌的击球点画出没有误差的标准球轨。大家都察觉到白布或许会早些从濑见手中接过正选的位置,只是没料到濑见会在斗志最高昂、技术最成熟、提升空间最充分的时候被生生腰斩。

片刻寂静之后天童走过来笑眯眯地拍拍白布:“贤二郎,多指教了哟~”,白布点头应下,在周遭瞬间复苏的噪音里与濑见擦身而过。而濑见神色平静地站在运行如常的嘈杂和秩序里,刺耳的哨声开启下一轮接发球训练,年轻的攻手们斗志高昂,他就那样独自静止在白鸟泽的春天里。




“啊啦,下雪了。”

手指被细致均匀地缠上胶布,熟悉的束缚感和钝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在雪片穿过厚重的阴云折射出微弱浅淡的莹莹天光时,白布突然有种一切都未曾过去的感觉。痛苦的自己从融化的泥舟里挣脱,无能的自己跨越时间的罪障,一切悲伤、不甘与自怨自艾都随着雪片纷纷扬扬落到身上,凉丝丝地包裹住如此平凡不起眼的自己,目光所及的世界里雪被覆盖,洁白宁静之下是熔融的温暖,是即将到来也从未过去的春天。

雪果然下得很大,这样的话明天说不定要封路了,医生、政员、老人、孩子都会倚在窗台上看着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静静等待下一个春天。




END


——————————————

盛夏天里写下雪真是迷之和谐ww徐则臣的《如果大雪封门》是我的白月光了,“大雪封门”给人一种久违悠远的安定感,就像初中时候清早爬起来,困得眼睛实在睁不开,听见妈妈说因为下大雪而停课,于是又满足安心地钻回被窝闭上眼睛时候的心情。甜美温暖的黑暗像茧一样包裹住我,酸痛的眼睑里那些雪片从天上细碎地落下来,淹没我的梦境。

当初就是因为这篇文章喜欢上冬天,虽然还是不喜欢下雪orz(因为地面会很滑。写这篇的初衷是想要表达出世人皆苦的挣扎感,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忍痛渡着各自苦旅的每个人都终究会被最后一场雪抚慰和保护,然后迎来漫长坎途之后的新一轮四季。

最后再喊一遍:我喜欢冬天!


感谢阅读w

评论(4)

热度(69)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